新冠肺炎研究：預印本發揮了怎樣的作用？
任何疾病的診斷和治療都是與時間賽跑。COVID-19 尤其如此，它在短短數月之內升級為全球危機。
確定 COVID-19 的病原為 SARS-CoV-2 之后，研究人員爭分奪秒地努力阻止其在人群中的傳播，并通過揭示其致病機理和研發疫苗及治療方法來幫助挽救生命。研究的速度是關鍵，包括開展研究的速度和傳播研究結果的速度。各種實驗結果共享得越快，替代治療方法就開發得越快。在這場與時間的賽跑中，預印本愈發成為研究人員重要的得力助手。
預印本是已完成的研究論文，可在未經同行評審即未正式發表的情況下，開放給公眾查看。近年來，預印本在科研人員中越來越流行，這源于它在這幾個方面的優勢：免費上傳，更快地傳播研究結果，更及時地反饋，廣泛的知名度。
預印本如何促進 COVID-19 相關研究
當前，病毒學、流行病學、臨床醫學、和社會學等多個領域的研究人員都參與到對抗 COVID-19 的努力中 ，而預印本的跨領域傳播作用就顯得格外重要。
通過預印本，研究人員可以立即共享其序列、數據集、觀察結果和研究結果。這讓全球其它研究人員能夠獲取、分析和利用這些知識，用于自己的研究。
亞特蘭大疾控中心（CDC）的生物學家 Michael Johansson 認為，在面對 COVID-19 這樣的流行病時，“ 傳統的評審方法太慢了 。”一篇論文要在期刊發表，至少需要數周甚至數月的時間。而且，高質量期刊的接受率通常不超過 10%。比如，《新英格蘭醫學雜志》（NEJM）每月會收到約 2,000 篇有關 COVID-19 的論文，但為了加快評審速度，該期刊只會接收其中的 2% 。相比之下，自 COVID-19 暴發以來， bioRxiv 和 medRxiv 這兩個生命科學領域的知名預印本網站，已經公開了 3000 多篇論文。Richard Sever 是這兩個網站的聯合創始人，他相信預印本正加速治療方法的研究：“對這一疾病的了解越多、越快，就越有機會更快地研發出應對方法。”
預印本對陰性結果（negative findings）的傳播尤其有用。陰性實驗結果很少能在期刊發表，但它們可以方便地上傳到預印本網站供大家獲取，使其它研究者知道哪些方法無效，為什么無效，于是其它研究者可以直接跳過錯誤方法，去嘗試其它方法，從而更快地取得成功。這正在幫助眾多研究人員更快做出更明智的決定，這對于應對當前危機有極其重要的作用。
預印本還促進了合作，這是多學科研究應對當前疫情所必需的。加州斯坦福大學生物工程、遺傳學、醫學和生物醫學數據學教授 Russ Altman 表示 ，他在 ChemRxiv 上傳了一篇關于將現有藥物用于治療 SARS-CoV-2 的論文，其主要目的是吸引合作者。但是，在預印本平臺的合作可能不太正式，盡管同樣擁有價值。預印本網站還提供了一個評論版塊，允許其它研究人員甚至民間科學家和知情人士對論文給出反饋和建議，這經常讓作者回頭改進他們的論文，甚至開創新的研究領域。
預印本的一些問題
預印本數量的增加也引起了研究溝通方面的一系列問題。
比如，一篇文章談到 HIV 與 SARS-CoV-2 之間存在“ 不正常的相似性 ”（暗示病毒是基因工程改造而來的，是一種生物武器）迅速引起了廣泛關注，但論文很快就被發現存在科學方法上的重大缺陷，最終不得不 撤回 。
另一篇預印本論文提出了 羥氯喹治療病毒的潛在功效 ，引起了激烈的政策討論，但隨后又迅速被專家批評。
更有甚者 ，一篇預印本報告的結果無意中促使一對夫婦決定自行服藥治療，最終導致死亡。
坦福大學生物工程與化學和系統生物學系助理教授 Stanley Qi 指出：“ 有時，一條錯誤的信息……可能會破壞10篇好的論文。”
讓預印本生態系統更強大
當前，全球研究人員正繼續嘗試控制疫情并減輕其影響，這種時候，應如何確保預印本繼續發揮其潛力？
為了防止錯誤信息泛濫成災 ，各領域的專家對預印本網站及社交媒體平臺的新興論文提供了專業評論。
這將那些概念、經驗和方法基礎薄弱的論文標注出來，還能幫助改進那些有潛在價值的論文。
西雅圖華盛頓大學的流行病學家 Trevor Bedford 批評了那篇提出 SARS-CoV-2 與 HIV 存在異常關聯的論文。其他研究人員的幾次類似批評導致論文在兩天內就被撤回 。
預印本資料庫網站也已開始明確說明預印本論文的性質。免責聲明指出，這些預印本論文未經過正式的同行評審，因此在技術上未經驗證，需要研究人員、醫療保健專業人員、新聞工作者和公眾謹慎對待。
論文有更新時，網站還會提示讀者看最新版本的論文。Sever 說，已撤回的論文均做了標記，附有撤回的原因，網站“ 對所發生過的事情都有透明的記錄 ”。
此外，新上傳的手稿需要經過廣泛篩查。bioRxiv 和 medRxiv 都進行了一系列基本檢查，包括抄襲和基本科學價值方面的檢查。前者主要靠研究人員 檢查 ，而后者主要靠醫療保健專業人員檢查。考慮到臨床研究對醫療保健和醫學實踐的潛在影響，medRxiv 還進行了額外的篩選：倫理委員會的批準、試驗注冊、知情同意和利益沖突。此外，網站還會 拒絕 個案報告、小樣本發現和僅基于計算模型的論文。此外，那些提出重大主張的論文也會交給同行進行評審。
本質上，科學完整性的檢查最終還是要依賴作者本人。關于 COVID-19 的任何信息都非常敏感，所以研究人員應自己進行盡職調查 - 同時確保其信譽和聲譽不會受到損害。正如 Sever 所說，“ 在學術界，聲譽就是生命 。”物理學家們在 arXiv （物理學和數學領域的預印本網站）上傳論文時，按下提交按鈕的手都會出汗。
上傳者和閱讀者都需要謹慎
對非學術受眾，例如媒體和公眾，科學傳播專家也提供了重要建議。新罕布什爾州達特茅斯學院醫學與媒體中心聯合主任 Steven Woloshin 建議記者和新聞機構區分正式期刊和預印本，只有前者才是經過嚴格審查的。
Retraction Watch 博客的聯合創始人 Ivan Oransky 敦促新聞工作者審慎對待所有關于 COVID-19 的研究結果 - 無論是預印本論文還是經過同行評審的期刊文章。多倫多的科學傳播者 Samantha Yammine 建議 ，為了方便普通大眾理解，預印本還應包括大白話式的摘要（在通常的學術式摘要之外），概述研究的范圍和局限性。
展望
bioRxiv 和 medRxiv 兩個預印本網站在 COVID-19 疫情期間發揮了突出的作用，作為它們的聯合創始人，Sever 仍保持客觀的態度。
為了縮短研究工作和論文發表之間的時間，預印本應作為傳統期刊的補充，而不是競爭對手。他總結道：“先[通過預印本]把論文發出來，讓每個人都可以閱讀，然后[通過同行評審]獲得認證。”
在 COVID-19 危機期間，預印本促進了研究的快速傳播和討論。疫情之后，世界的方方面面都會發生重大變化，預印本很可能會幫助研究人員和公眾適應“新常態”。
Qi 等研究人員也相信 ，預印本將在未來一段時間內繼續發揮巨大作用。他總結道：“還有很多其他未解疾病，和其它類似的問題需要協調合作、及時傳播信息、和廣泛的公眾關注。在當前疫情過去之后，預印本將繼續發揮重要作用。”
參考資料
- In the Race to Crack Covid-19, Scientists Bypass Peer Review
- Journals, Peer Reviewers Cope with Surge in COVID-19 Publications
- How swamped preprint servers are blocking bad coronavirus research
- Stanford researchers discuss the benefits – and perils – of science without peer review
- Husband and wife poison themselves trying to self-medicate with chloroquine
- Pursuing COVID-19 at internet speed
- Coronavirus Tests Science’s Need for Speed Limits
- Strong caveats are lacking as news stories trumpet preliminary COVID-19 researc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