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出版程序是否影響科學研究進行與傳播的方式?

科研發表程序是每個研究人員無法避免的經歷,但大部分的人都認為這個過程需要耗費許多時間跟精力,并不是一個輕松的工作。在投稿給期刊的整個過程中,科研人員不止要遵守投稿規定,還要確保論文質量達到期刊編輯期待的水平。這讓我們想到一個問題:科研出版程序是否影響科學研究進行與傳播的方式?
研究人員已經對審稿人要求補做實驗表示過不滿,畢竟有些時候這些實驗對文章沒有太多實質的貢獻,科研人員經常要承擔進行“審稿人實驗”需要的時間和成本,發表計劃因此更加推遲。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細胞和分子藥理學系教授兼副主任 Ronald Vale 就在他的文章 Accelerating scientific publication in biology 中觀察到有越來越多的期刊要求“成熟的研究故事”。為了滿足期刊的要求,科研人員要花不少的時間在實驗數據上,導致發表時程拉長,阻礙信息分享,博士后和研究生培訓時間延長。
期刊要求更多實驗數據這一做法源自“不發表,即滅亡”的學術文化。Vale 教授表示發表在 Nature、Cell 和 Journal of Cell Biology 上的生命科學論文,其中的實驗信息數量在過去 30 年中呈現增加的趨勢。雖然有比較小的數據集的研究比較可信,但頂級期刊要求完整的實驗數據,不過,不是只有頂級期刊才會要求更多數據,等級比較低的期刊想要往頂級期刊的排名提升,也采用了類似的模式。Vale 教授說:「雖然頂級期刊是科研發表市場的主導,但整個發表體系都感覺到需要更多數據的趨勢。」他更提供了一個例子,Francis Crick 和 James Watson 在 1953 年的 DNA 結構突破研究,分作兩篇文章討論,這兩篇 “奠基在想法的大小”的文章雖然都沒有傳達完整的故事,但也都發表在《自然》上,這種論文如果投稿到今天的期刊,作者很有可能被拒稿,因為假設應該要有詳細的實驗數據支持。
提供詳細實驗數據的趨勢也對知識傳播以及職業晉升造成影響。由于研究人員都只想要發表在排名前面的期刊上,他們搜集的實驗數據或許超過了期刊所需的數量,這將延遲投稿與發表的時間,也影響了博士后學生轉成教職人員的時程。學生必須要根據期刊的要求,在投稿時提供完整的數據集,導致發表延遲,最后花更多時間在訓練,而不是在職業生涯上持續往前,做更多研究。Vale 教授指出,另一個被低估的影響是“科研會議充滿更多最近發表或最近即將發表的研究結果,而不是正在進行中、有趣的研究”,正在進行中的工作能從會議中的討論獲得養分,但已經發表或即將發表的工作不會。
有什么方法可以加快科研發表和傳播的速度嗎?根據 Accelerating scientific publication in biology 的建議,應該鼓勵研究人員發表論文到開放獲取的預印本服務器上,像是 arXiv。投稿到這類的資料庫可以讓研究在論文完成后立即被科研圈取得,也可以讓學生和研究人員不用等待期刊發表就能申請基金或工作。但 Vale 教授也承認“預印本資料庫可能沒有辦法解決接下來要發表期刊需要的‘數據量’問題”,為了解決發表時需要的數據問題,他提出“關鍵發現”的做法,“一種新的期刊形式,關注重點在有限的數據,而不是文字”,這樣的形式能夠讓論文用比較小的數據集發表,讓科研人員不用為了發表收集大量的數據。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生物學家 Michael Eisen 是霍華德·休斯醫學研究所 (Howard Hughes Medical Institute) 的調查員,也是 PLOS (Public Library of Science) 的共同創辦人,他對 Vale 教授文章中提到的幾個點有不同的看法并在自己的博文中進行討論。雖然 Eisen 同意期刊的要求阻礙了科研溝通和職涯的進展,他相信問題的根源是對期刊賦予不適當的價值:「如果你用下面這個方法解決這個更深的問題,就是完全消滅期刊,移往發表后同行評審機制,那么就能消除 Vale 所說的哪些影響。」他進一步說,要鼓勵科研人員立刻發表研究,而不是為了一篇“成熟”的論文收集數據,他們應該要對付出的貢獻獲得相對應的認可,這樣也能改變科研人員專注發表高影響力期刊的現象,進而改變科學的發表文化。
發表論文對研究人員來說日漸重要,它已經不是溝通研究的方法,而是為了發表而發表。用科研產出還有他們發表的期刊的影響因子來評價研究人員,對研究的傳播甚至研究執行的方式都有巨大的影響。為了將發表研究的重點拉回正軌,筆者認為,資助者、研究單位和研究人員都需要重新了解發表的原因。